残残里乌斯·德·柚子茶

【英仏】G/A/ Y and Englishman

是情人节文,但提前几天发了!要不快开学了,都没有心情社交了(你 !

是一个傻逼小甜文,春天了嘛 

祝食用愉快!



——亚瑟·柯克兰是给,这还需要讨论吗?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亚瑟说,“不能再让他们觉得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男同。”

    “呃,”弗朗西斯喝了口咖啡,“可你不就是吗?”

    他们在弗朗西斯的服饰定制店里,周五中午,门口挂着歇业的牌子,两个人挤在昏暗的帷帐后面,弗朗西斯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市场机密信息——来自一位英国商业部官员——怀着敬意端来了两杯手磨咖啡。现在他不光要把自己那杯喝了,还想把对面那杯也收回来。

    亚瑟还在喋喋不休:“从我进入商业部大楼的那一天起,我给自己设置的就是传统、拘谨、认真又严肃的形象,你知道的。和一切新潮的、离经叛道的东西都保持距离。”没错,他在同事面前中一直表现的都是这样的形象。远离不良嗜好,工作无可挑剔,简单而严肃,一个堪称模范的年轻人,一看就大有前途。生活简约,不养宠物,热爱不列颠,和同事保持良好关系,每周去两次酒吧,喝酒有节制,爱听古典乐。这是应该的,这才是一个模范英国公务员的样子,虽然听起来很脱离时代,但没人能挑刺。尽管他私下里爱听摇滚,又喜欢毛绒绒的东西,酒品差,xp很怪,还是个基佬,情人是个法国人。

    “但现在他们好像觉得我是个基佬了,甚至会用这事跟我开玩笑!他们还送我奇怪的礼物……而且他们都发现了最近我的约炮对象是你。”

    弗朗西斯手抚胸口,得意:“我很荣幸。”理所应当嘛,这说明他能无形中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不然你们以为哥哥我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庆祝的。这可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挫折。”

    “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下个月要竞选首相。”弗朗西斯嘁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试图把亚瑟面前的杯子往后拨,被他按住了。道貌岸然的英国佬,刚认识的时候,他还说自己只喝茶。弗朗西斯翻了个白眼,事实证明,只要是好喝的,最重要的是有人付钱的,他都会来者不拒,哪怕喝完了挑三拣四。他继续说:“但你连个部长秘书都混不上!而且,我不觉得一个英国人需要担心恐同问题……”

    “这不是恐同的问题。都21世纪了还有人恐同吗?不会吧!这是我的人设维持问题,他们等着看我人设崩盘,看我笑话。”

    “所以你想怎的?”弗朗西斯开始不耐烦了。听了一堆没营养的话题,他现在更想开门赚钱。

    “从今天开始我们俩保持一定距离。”亚瑟说,“不能让他们觉得我是男同——因此,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俩是一对。”

 

    工作日的最后一下午,大楼里惯常最忙乱,也是最浮躁的时候。亚瑟带着一沓文件从走廊挤过去,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就又被塞过来一叠需要处理的文书。几个熟识的同事脸上还带着——该死的——意味深长的笑,他相信他们刚才就在窗边,看到了他从弗朗西斯那条街过来。

    他不想理他们,把纸翻得哗哗响,并把自己藏在电脑屏后头。但这挡不住他身上的咖啡香,一个路过的在他旁边深吸了一口气。

     “真稀奇,柯克兰先生喝咖啡了,”那人说,又过来了几个好事的,围住了这个自诩保守古板的基佬,“看来你中午过得挺愉快,还是那个漂亮的法国老板?别人去他店可没有咖啡喝。”

    柯克兰叹了口气,停下了翻文件的手:“你们都不工作的吗?”他向来对这种办公室八卦嗤之以鼻,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主角。那些人还在傻乐,柯克兰抬手打断了他们。

    “我需要郑重地、认真地、严肃地向你们说明这一点,”柯克兰说,“我不是基佬。”

 

    “不,你可不能去其他人的店。”弗朗西斯说,“你想,只有保持常态才不会让人起疑。你平常定衣服都到我这里来,突然换了难道不是欲盖弥彰吗。只有和原先一样,才能说明你真是清白的,君子坦荡荡嘛。”

    “虽然我知道你是在玩我。”亚瑟说,“但好吧,你说得也有点道理。”

 

     弗朗西斯的店是这个街区最受欢迎的几家服装定制店之一——或者说是整个伦敦最受欢迎的几家之一,波诺弗瓦先生会这么更正,但他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接待了几位顾客,弗朗西斯还觉得好笑。亚瑟那个煞有介事的模样能让他在心里嘲笑好几年,他真希望能有个机会,让他办一场主题为“一个不承认自己是给的英国人”的服装秀。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出来我和你有一腿的。我从来不把私人情感带到工作中啊,一看就是个普通单身青年,最多就是在酒吧跟酒保调过无伤大雅的情,会让人怀疑是双性恋吧。”

     “你是个屁的双性恋。”弗朗西斯说,“哥哥我倒确实是双性恋,只要对得上我审美,性别无所谓。你就是个纯基佬,别挣扎了。”

     “哦,原来我对得上你的审美,”英国佬点点头,“你终于承认了。”

     “肯定就是因为你这些吊话,才被人发现是基佬的,”他恐吓他,“我发现你控制不住。”

     柯克兰倒真生出了一丝担忧——他发现自己确实抑制不住想要对波诺弗瓦进行语言攻击的冲动——语言攻击,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被称为很伤大雅的调情——他闭了嘴,把注意力转向了那杯免费咖啡。但弗朗西斯觉得非常好玩,作为这个关系中的另一方,他下定决心不会让这个基佬装直男的计划得逞。

     快到关门的点了,他处理完了今天最后一份订单,发信息和两个朋友约好下周去喝酒——基尔伯特刚刚结束一轮巡演回伦敦。刚放下手机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屏幕又亮了,他看了一眼,是亚瑟。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今晚约几点?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你不是要和我保持距离吗?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我说的是明面上保持距离,别让他们看出来。私底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嘛。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上帝保佑你的不列颠,好事怎么都让您占了呢,首相先生?不,国王陛下,您今晚回白金汉宫住不?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少说,约不约?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约。

 

    亚瑟·柯克兰是不是符合他的审美暂且不说,但他的床上技术绝对符合他的标准。他的尖酸刻薄在到了床上成了情欲的催化剂,至于粗暴和征服欲,他就好这口。

 

    他们约了一个比较晚的时间。弗朗西斯要回家洗澡,而亚瑟——很明显,为了他的“不是基佬”形象,他今晚会选择先去和同事应酬,不会和他共进晚餐。他会不会故意向女人献殷勤?弗朗西斯在淋浴间里胡思乱想,觉得好笑,又有点不爽。这贱人!

    他怀着这种复杂的情绪直到亚瑟来敲门。英国人倒是从不迟到,站在门口面色如常。他换了一身便装,人模狗样,但敞开的领口和露出的小臂确实让弗朗西斯的喉结滚了滚。

    他靠在门口,包着头发:“今天怎么样?你的形象拯救大作战。”

    “没怎么样。哪来的什么作战!一切照旧,我可没刻意做什么。”

    从门口到走廊,弗朗西斯一直在半笑不笑的打量他。他趿拉着拖鞋跟着他,到了客厅扔给他一块毛巾。

    “干嘛?”亚瑟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我回家冲了淋浴才来的。”他发现他猥琐地围着他转圈,还嗅他身上的气味:“你怀疑我为了表现自己是个直的去泡女人了?妈的,倒也没必要!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差到这种地步?你觉得应酬的同时勾引女人,就很符合我给自己设置的形象吗?”

   “说不定呢,病急乱投医。”他嗤笑,“你对英国人的情商能有多少指望呢?”他还想再贫两句,但今晚英国人不想跟他耍嘴皮子。亚瑟大概还惦记着他白天说过的话,他要克制自己跟他斗嘴调情的冲动,以防不经意间在某个公众场合露馅。

   他扯着他的头发吻了上来,话还没说够,弗朗西斯有点不满,但头皮和嘴唇上传来的微微刺痛直接把兴奋传达到了他的下身,他已经不想管这些了。亚瑟·柯克兰现在也是个实打实的基佬,在法国佬的急切声里,抵上了弗朗西斯的腿。桌上备好的红酒被扔在那里,他们滚到了床上。

 

    周一又是一如既往的忙乱。亚瑟埋头工作,把半个身子埋在纸堆和电脑屏幕后头。现在不是个好时节,递到他桌上的报表弥漫着一股愁云惨雾,透露出一股英国经济要完蛋的气息。但柯克兰,这个把自己营造成优秀爱国青年的人,没心思忧虑这个岛的未来,他现在整个满脑子都在想脖子上那几处吻痕,不停地整理竖起的领子,尽量把身子再压低一点。

    该死的法国佬报复他。他明明知道他正面临被人认定是基佬的尴尬处境,但在他弄疼了他,并咬破他嘴唇之后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弗朗西斯在床上像只阴晴不定的猫,黏糊糊地勾引人,装出一副顺从和饥渴(后者多半不是装的)的样子,实则报复心极重,还会争抢主动权。他还挠破了他的背,但反正露不出来,也就无所谓了。

    又有几个人过来,他不得不直起身子交接工作,在心里骂了弗朗西斯十几遍。他多少次生出假公济私,想个办法吊销弗朗西斯营业执照的念头,但考虑到着之后无论弗朗西斯是卷铺盖回法国,还是没了工作在他家里蹭吃蹭喝,都不会是他想看到的,遂作罢。

    午休时间到了。他不想把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以继续工作为由拒绝了好几份午餐邀请。周围的人渐渐少了,他正在暗自庆幸,身前又传来一声问候:“周末过得怎么样?”

    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来。阿尔弗雷德站在那,这个有美国血统的年轻人好像一直都有活力,端着个咖啡杯冲他笑。“还行吧,和以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他回答,他发现阿尔弗雷德正在打量他竖起的衣领,慌忙转移话题,“你又和朋友出去了?去哪里?”

    “和自行车爱好协会搞了个远游,伦敦郊区转了一圈。”小伙兴致勃勃地说,“你呢?”

    “就和以前一样,在家看看书,拿笔记本看两部电影。”其实他在弗朗西斯家住了一天,弗朗西斯做了午饭,下午他当了他的服装模特,两个人吵起来了,最后又滚到了床上。

    “看电影?你自己?”

    “不然呢,我还是单身。”

    “呃,”阿尔弗雷德耸耸肩,“我知道你这两天买到处强调你单身且不喜欢男人,但你跟我倒也不必,反正我跟弗朗西斯也算熟——”

    “停。”他打断他,“我很确定你和他们有一样的误会。但我也得跟你再‘强调’一遍,我还是单身,且不喜欢男人。”

    “……”阿尔弗雷德又瞅了瞅他衣领,又耸了耸肩,语气里全是对偏执症患者的宽容,“随你呗。”

    阿尔弗雷德也是个大问题,这人我行我素,听不进别人说话。亚瑟想。但说到底,阿尔弗雷德其实只在乎自己的事,并不八卦,所以比起其他人还是可爱点。走廊里差不多没人了,亚瑟站起来,准备去茶水间泡杯茶。阿尔弗雷德跟着他,又说起了他周末远游的事。

    他突然站住了。该死的,他看到了弗朗西斯!在楼下,跟两个人聊着天!该死的,谁让这个法国佬接近政府机构的?他知道他办公室在哪里,抬头朝着边看了一眼。该死的,他们视线相接了!法国佬还挑了挑眉。

    他猛地退了一步,和阿尔弗雷德撞在了一块。“嘿,”阿尔弗雷德捂着被撞的鼻梁,“你怎么回事?……”他看他一副见鬼了的样子,探头朝楼下看了看:“哎,”他叫,“那不是你——”亚瑟的表情变得像要吃了他,“……是开裁缝店的弗朗西斯。”他改口。

    亚瑟低低骂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弗朗西斯还在那里,穿着他平常在店里穿的那件西装,正和两个楼里的职员交谈。他没有再往楼上看,但眉眼间透露着一股得意——是的,绝对有,他看得出来。

    他把阿尔弗雷德拎出来:“你去打探打探他来干嘛。”

    “干嘛让我去?”阿尔弗雷德抗议,“你自己去不就完了,反正你跟他也没什么。”

    “不是防止误会吗?还有俩人在呢,”他推他,“去去去,请你喝咖啡。”

    阿尔弗雷德嘟囔着去了,过了一会回来:“人家就是来送定制清单和发票的,”他说,“过一阵不是有个晚宴吗,商业部很多人和一些商界代表都打算去,听说内阁要员和首相代表也会参加,还有外国人,怪隆重的。咱们这有人从他那定了衣服,都当今年最重要的一次晚宴准备。”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法国佬你来干什么?从事间谍活动?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会说话不会?这是个政府官员该随便说的话吗?我送衣服发票,那几个人加班没空来拿。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我得提醒你也该考虑做衣服的事了,要不时间赶不上。还是你打算去百货商店买件打折货凑合?那种倒是和你气质相符。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不劳你费心,这么关心我,看来你还不是很忙。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是啊,但很快就要忙起来了,你的订单要是排在最后一个,别怪哥哥我赶时间做出来的不走心。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啊顺便,那个晚宴我也会参加,真期待让你看到我亲手给自己设计的衣服。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什么?!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未接来电)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该死的,你怎么有资格参加那晚宴的?你勾引了哪个富豪?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下地狱吧柯克兰,连着你那张尖酸的嘴和可笑的眉毛一块冻冰湖里吧!全伦敦只有你不愿正视哥哥我的才华和身价,知不知道每周末给你打的那双手有多值钱?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上帝啊,我都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对嘛,哥哥我也是昨天才决定接受邀请的。不过反正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你也不用紧张,对不对直男先生?

 

     弗朗西斯是故意的。那两个人不加班,他们的清单发票也不是什么特别打紧的东西。但他中午心情好,溜达去着买了杯咖啡,即兴决定要给亚瑟添点堵,顺便消化午饭。他成功了,抬头望了一眼,他就知道亚瑟建了半天建起来的防线被毁了,而且他还提着他那可笑的衣领。

     “说起来,您和柯克兰先生,是不是……”

     “呃,您指什么?”但该装的傻还是要装的,“我们是朋友,他是我的常客。除此之外没什么。”

     “你放心!”阿尔弗雷德回去给亚瑟说,“他说你们没什么!”

     “………”亚瑟按着太阳穴。他感觉他的“不是基佬”作战已经摇摇欲坠了,但为了尊严,他还准备坚守阵线。

  

     “——所以你准备玩他,对吧?”

     弗朗西斯晃荡着酒杯:“他自找的。”

     “你别太过分了,”安东尼奥评价,“不然他真甩了你呢?”

     “开玩笑吗?谁甩谁?”弗朗西斯哼一声,“就他那样的,一个八百年都没有晋升迹象的公务员,哥哥我屈尊做他的情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挑三拣四了?你知道当年我在巴黎有多受欢迎的对吧?”

     他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安东尼奥刚想开口,大门又开了,基尔伯特走了进来,弗朗西斯举手示意。“真稀奇,”刚回伦敦的摇滚歌手亲热地勾住他的肩膀,“弗朗西斯竟然比我早到?”

     这三个人是在一场婚礼上认识的。一个设计师皆裁缝,一个歌手,安东尼奥是个摄影师,他们三个一见如故,聊了几句就惊喜地发现志趣相投——最重要的是怎么做混球方面,亚瑟评价。

     “他有乐子要说,憋不住。”安东尼奥举着杯子说,“他又要玩弄可怜的柯克兰了。”

     “哦,还有这事。”基尔伯特坐下,兴致勃勃,“展开说说。”

     弗朗西斯又把柯克兰装直男的可笑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夹带点评:“他不想让自己被发现是个新潮的基佬,但哥哥我可需要。”他翘着腿,拿酒瓶在桌上划着花,“有一点绯闻对我的名声总归是有帮助的嘛,大家都爱听这个,我得想办法把他把住。”

     “可怜的柯克兰,”基尔伯特幸灾乐祸,“被你当成流量密码是吗?”

     “哈,你觉得我干嘛专挑他当流量密码?哥哥我有的是本事找到比他更优秀的情人,能赚的流量比他这个可悲的公务员强多了。”弗朗西斯耸肩,整理了一下自己垂下来的发梢,冲路过的酒保眨了眨眼,“但我现在还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琢磨怎么玩他,已经说明我很爱他了。但安东尼奥说得对,我得小心别搞得太过火,别给他吓跑了。”

     “那我倒觉得不会。”基尔伯特说,“反正你自始至终是个吊人,他知道。而且他跟你吊得棋逢对手,你俩要是有一个某天不那么吊了,我都会觉得天要塌下来。”

 

    亚瑟在瓦尔加斯的店门口转了大半天了,不停地抬手看表。最终他下定了决心走了进去。屋里的年轻意大利人闻声抬头,看到了他,挑起了一边眉毛,又揉了揉头发。

    “您好,”他故意忽视这很明显不是招待客人正常动作的反应,“我想从您这儿定制一件礼服。”他大概说了说要求,意大利人带着一副久仰大名的表情听他说完,然后面露难色。

    “您的要求不难实现,但时间有点紧了。因为您没从这里订过衣服,我还要从头和您协商。”他又打量了他一遍,“如果我没记错,您平常不是会在波诺弗瓦先生那里做吗?……”

    “有一些……特殊原因。不需要太复杂的,只要简约普通的就好了,”好吧,他看出他很不乐意,“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但波诺弗瓦先生多半会找我抗议。”瓦尔加斯摊手,“我们都还是有自己规矩的,不抢彼此的常客,而且您,柯克兰先生,我都认识您。毕竟您……”他话里有话,看了亚瑟的表情,他打住了,“呃,所以很抱歉……其实我也没什么,但我哥还跟波诺弗瓦先生不太对付,我怕他们打起来。”

    他没说波诺弗瓦提前跟他打过招呼,让他把胆敢进店的柯克兰扫地出门。高情商的意大利人看出来这是一场情感纠纷,他很高兴柯克兰不是个爱闹事的人,用商业辞令就能把他请出去。

 

    可以想见柯克兰在其他几家店经历了什么,到了第二天,他绝望地问阿尔弗雷德:“你衣服都从哪做的?推荐几家。”

    “妈妈做的。”阿尔弗雷德一脸自豪。他有点期待柯克兰放弃尊严说“能不能请令堂多扯几匹布”,但英国人没有反应,他有点失望。

    “我去商场买一件就是了,要不穿旧的。”亚瑟发狠。

    “真不像讲究的柯克兰先生说出来的话。也不是不行,但你这个时候穿旧衣服,更像欲盖弥彰。”

    “他妈的波诺弗瓦,他肯定给那些店打了招呼,他这个——”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人设,“呃不是,”他改口,“我是说,这些该死的‘业界规律’,我要提交申请查他们搞行业垄断。”

    “哪跟哪这都是。”阿尔弗雷德听不下去了,“绝对是弗朗西斯使绊子了好吗,别装了,你是当我傻还是你傻,恋爱谈得智商都下降了!我又不是不认识那法国佬,总是笑眯眯的,实际一肚子坏水,也就只有你——”亚瑟还在负隅顽抗地瞪他,他摊了摊手,转换话题,“那法国佬,店面搞得花里胡哨,店名还用法语,看都看不懂——”   

    “Camélia,山茶花的意思,没文化。他说他老家附近有个植物园,小时候经常去,里面有这种花,他很喜欢。”

    “嗯,所以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人家小时候的事你也知道。”

    亚瑟关爱地看着他:“你出门不跟人聊天的吗?”

    阿尔弗雷德怜悯地回望:“你是真倔强,天塌下来有嘴顶着是吧。”

    亚瑟烦躁地抓头发:“所以这欧洲佬真烦人,事多,心眼多,还敏感!”

    “你是英国人,你也是欧洲佬。”阿尔弗雷德无情地说,“不然呢,你是想自成一洲还是怎的,英国人别蹭我们美洲啊。”

    “杀了我我也不会蹭。但我发现你对你那合众国好像爱得太多,你知道我背得过间谍举报电话的吧?”

     “迁怒是吧?得了,去你的吧。”阿尔弗雷德拿着杯子走了。临走前他警告:“即使你不去,我猜弗朗西斯也会给你整件衣服送过来,连带着账单一起,哈哈!我不确定到时候那件衣服的模样或账单上的数还能不能让你拥有优秀的表情管理。你要是不要,他肯定会在一天之内让咱们整栋楼都知道这件事,不过说真的,我倒是很期待能看到那个场面……”

 

     下班以后,亚瑟捏着提包把手站在Camélia门口。天色已晚,店里好像没有其他人,里面亮着灯,门口挂着正常营业的牌子。他在马路对面转了两圈,最后心一横,“没什么了不起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太把这事当个事儿了,其实没什么。”他在心里安抚了自己半天,终于不再折磨提包把手,推开了那个熟悉的店门。

     弗朗西斯笑眯眯地拎着一根软尺等着他,今天笑得格外甜蜜:“欢迎光临。”

     他咬牙切齿:“我赶上时间了吗?”

     法国佬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日历:“啊啊,差不多吧,有点紧,但相信哥哥我的速度。所以你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开始。别耽误我下班。”

     他拿软尺把他套住勾过来,拉上了帘子。他抬起他的胳膊:“别说你这没我的尺码。”亚瑟说。

     “保险一点,多重要的晚宴,对不对?”该死的法国佬用该死的尺子在他身上磨来擦去,当他半跪下去的时候,还故意抬眼看了看他——那个角度他们当然都很熟悉。“而且你最近很忧郁,对吧?可怜的柯克兰先生,”他故意凑在他身上,手指隔着布料从他的腰和腋下划过去,“肯定瘦了。”

    他知道他会动手动脚,索性站在那里随他动作。“你享受为我服务的感觉对吗?”他冷笑,“渴望能跪在我脚下,在允许你触碰我的时候兴奋得战栗。你就是这么个无药可救的人。”

    “您比我高尚很多吗?亲爱的先生,还在那为了自己的人设苦苦挣扎呢,但我最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法国人手里的尺子好像一根绳,半松半紧地摩擦他的身子,让他忍不住微微颤抖,“只有我才知道怎么能满足你那些怪癖。”

    亚瑟不否认,这也是他们两个纠缠至今的一大原因。“我不会让我们之间互相满足的关系结束的,亲爱的。”他说,弯下腰,一手扯住他的尺子,一手扯住他不安分的指头,“但我们没必要搞得众人皆知,保持一段地下恋情对你来说并不很难吧?”

    “哦当然,国王陛下,”他装模作样地吻他的手,“我会做任何您希望的事。”

    才怪呢,见鬼去吧——被法国人叫国王陛下绝对不吉利——他才不会维持什么地下恋情呢。英国佬想得真好,又有炮打,又能在人前高风亮节?凭他故乡那个山茶园起誓,要是不坏了他的事,他立马收拾铺盖回法国。   

    送走了亚瑟,弗朗西斯关了店门,走进了他的裁缝间。给英国人准备的那套衣服已经是半成品了,和他做给自己的那件放在一起。他掸了掸那衣服的前襟,随手从花瓶里拿出一支玫瑰,插在了手巾袋里,露出一丝微笑。

    “真期待这场晚宴。”

 

    弗朗西斯提前宴会三天把礼服给了他,亚瑟仔细检查了几遍,确定衣服式样没问题,也没动过手脚,姑且放下心来。

    晚宴如约而至。作为一个“可悲的公务员”,亚瑟并非被邀请来的主角,他也乐得避开众人的目光,在角落里吃吃喝喝。罗莎在他身边,他的表妹,被他拉来营业的女伴,淡漠地看着这间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不时发出尖利的讽刺。大体而言,认为站在这里是对她人格的侮辱,社会堕落的标志。

    亚瑟听不下去了:“你知道能得到这场晚宴的邀请函很不容易的吧?”

    “感觉不如我自己在家办的茶会。”罗莎冷淡地说,“而且我不想一会和弗朗西斯斡旋,他肯定会来找你吧?懒得跟他斗嘴皮子。我已经想走了,在这多待简直是折磨,你拿什么赔偿我?”

    “再加一盒上等大吉岭。”

    “你已经许给我两盒了。”

    “两张西区音乐剧的前排票,看啥你自己选。”

    “行吧,”罗莎跟他击掌:“成交。”

 

     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好几个熟悉的人往他这边看。亚瑟探头往门口瞅了瞅,是弗朗西斯进来了。他咂了一声,隐藏在人群里稍稍往那边移动了一下。等他看清了弗朗西斯,立马骂了一声,懂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

     “哇,”罗莎感叹,“搞这一出啊。厉害,你输了。”

     弗朗西斯已经来了很久了,但他一直在场地外围溜达,身边是安东尼奥。他没有到亚瑟身边来,甚至没和他搭话。礼服剪裁得体,优雅时髦——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身衣服简直是亚瑟身上那套的翻版——或者说亚瑟这一身才是那一套的翻版?在细节上下足了功夫。对应的暗纹,领带的颜色,手巾的形状,袖扣的光泽……简直就是在含蓄地暗示,不,简直他妈的就是在叫嚣穿这两身衣服的人有一腿。而且还透露出一丝幽怨,仿佛他们不被世人认可,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暗诉衷情。这要是本言情小说,他俩再在豪华的大楼梯上来个默默地四目相对又擦肩而过,简直能感动千万读者。

     法国佬就穿着这身衣服在整个场地乱逛,专挑亚瑟不久前刚待过的地方插过去。这样的结果就是再没有人问起他们两个的关系了,他们似乎都默默地、庄严地接受了这一点——嗨,爱情嘛。

     “啧啧啧,柯克兰的脸都青了,像要吃了你。”安东尼奥偷偷瞄着另一边,“罗莎倒是快憋不住了,她要笑死了。”

     “反正他怎么都会骂我的。”弗朗西斯优雅地啜着红酒,“让他瞪呗。”

 

     亚瑟好歹熬到宴会结束,法国佬目的达成,已经悄悄就走了。他打过去三个电话,都被胜利者挂死了。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弗 朗 西 斯 波 诺 弗 瓦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你最好告诉我你已经给自己挖好坟了,正在坑里跪着等我来杀你。不然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有哪里值得去。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接电话。怎么,怕到缩进哪个没信号的树林子去了?还是已经买了回法国的车票?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哪能呢,我是担心你这会不够冷静,打电话过来再吼坏了嗓子。我知道你很气但你先别气,我没跑路,我在家呢。不如我们面谈如何?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这是个玩笑,亲爱的。你知道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你装直男,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说真的,就算他们知道了你是个基佬,对你的形象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是他们心里那个工作认真死板又苛刻的柯克兰……但直接给你说你肯定不同意嘛,哥哥我知道你有多固执。所以这是个小玩笑,而且我也没有说出去嘛,全靠他们脑补。他们也不会再拿你开玩笑了,你要相信我,这种局面就会刹住他们的嘴。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看,哥哥我可是跟你坦诚相待了。然后我们还可以面对面聊聊,深入的……我在家等你,来吗?

     他发了一张暧昧的表情包。亚瑟的手在语音键上按了一会,又松开了。他收回了到嘴边的脏话,猛地心生一计,露出一丝冷笑。   

    [A.柯克兰-工作请发邮件]:好啊,我半小时以后到,做你的准备吧。

     他发出去这句话,然后关了手机,得意地笑了起来。他知道弗朗西斯正盼着他到家里去,他了解弗朗西斯,知道这个时候最残忍的惩罚方式是调动他的情欲,然后消失。

     他关了手机,把罗莎送回去,然后回到家,倒头就睡。

 

     弗朗西斯度过了痛苦的一夜。他把自己清洗干净,收起那身凯旋的战服,然后翻出了一堆请趣志服和小玩具。他准备借着补偿柯克兰的名义好好满足自己,所以预感今晚会非常激烈。他用玩具扩账,把自己搞得非常民感,甚至还把自己捆在床头。但他欲火中烧,迫不及待,柯克兰却迟迟未到。眼看着时针走了一个又一个数,已经到了后半夜,如果再不解决,他明天肯定没法以正常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不得不自己动手,一边撸一边骂骂咧咧地给柯克兰打电话,那边关机。

    妈的。他意识到自己被玩了。该死的英国佬报复他!用这种方式!他火了。

 

    过了几天,他给商业部大楼送去了一份礼物,包装精美,指名道姓给柯克兰。但半天后东西被退了回来,附赠一封措辞正式的谢绝书,内容严肃且正经之能事,一块石头写出来的东西都不如里头的句子硬。

    “要警惕这些商人借着答谢晚宴的名义往这送东西,”柯克兰说,语句之正式,态度之冷淡无谓让他的同事们都惊了一下,“麻烦帮我连这封信一起退回去。我也会提醒部长这几天注意往我们这里送东西的。”

    说真的,柯克兰现在还是在装直男吗?他更像在和弗朗西斯较劲。他坏了他的事,所以他要报复他。柯克兰复仇欲熊熊燃烧,达成的效果甚至比他先前欲盖弥彰时还要好,晚宴上波诺弗瓦和他搞了那么一出,现在柯克兰又变成这样,反而让同事们摸不清头脑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甚至像阿尔弗雷德这样的,都搞不清这两个基佬到底是在吵架,还是分手了,还是换了一种调情方式。

    看着那封又臭又硬的信,弗朗西斯更火了。

 

    亚瑟甚至没有回避他,又过了几天,周五下午,他主动来了店里,还带着另一个人。“新人,”他说,“给你介绍一下新顾客。”他用老朋友一样的亲昵动作拍着他的肩,不顾法国人脸上假惺惺的笑和捏紧的拳。亲昵,但天衣无缝。

    弗朗西斯度过了尴尬至极的一小时。他试图在柯克兰的后备面前勾引他,或者单纯跟他谈谈,全部失败。柯克兰举止得体,滴水不漏,态度礼貌、亲热但疏离,甚至对他一些过于亲密的动作表现出了小小的“惊讶”。他妈的!该死的英国佬!他好像他妈的一下子懂了“挚友”和“情侣”的区别,摸得透彻,演技超群,生动形象,一看就没少上班摸鱼,搜了他妈的不少情感电台。在那个新人眼里,此时的柯克兰一定有魅力极了,优雅风趣,待人亲切,掌握分寸。而波诺弗瓦,估计落下了毛手毛脚,礼仪欠缺还多嘴多舌的印象,一个试图勾引直男绅士但失败了的深柜。

    弗朗西斯怒火中烧。他几乎要上去抽柯克兰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两巴掌,但他必须得为自己的尊严着想。他熬到两个人出了店门,转头把柯克兰的备注改成了“长眉毛的傻逼石子”。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开机了吗?别跟我装死,演得可开心吧?明天竞选首相?头天先练练怎么当与民同乐的死脸吊人?

  [长眉毛的傻逼石子]:找不到词骂了?别急,我知道你很气但你先别气。一点小玩笑罢了,跟你上次一样。我担心你还有乐子没玩完,所以给我们两个一点时间,让彼此冷静一下,你不喜欢吗?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该死的。

  [长眉毛的傻逼石子]:看来你冷静了,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了。我还是想继续保持地下。如今有了好开始,我想继续保持下去,他们被弄晕了,确实不再开玩笑,这不是很好吗?而且,这不会影响我们两个的实际关系。

    对面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回复。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去你的吧。

  [F.B.Camélia西装礼服定制]:我就这一句,去你的吧,柯克兰。

    弗朗西斯没有再发过信息来。

 

    亚瑟躺在床上看完这些,他突然觉得有点愧疚。他又等了一会,弗朗西斯也没有打电话来骂他。他有点躺不住了,不适应弗朗西斯长时间的沉默,让他觉得自己确实搞得有点过火。又过了半小时,他咬牙起身,决定去找他。

    天已经黑了,他拿了一瓶酒出门。开车去弗朗西斯家,一路上还在发信息,到了楼下,他看到窗户是黑的。

 

  [长眉毛的傻逼石子]:弗朗西斯?

  [长眉毛的傻逼石子]:你在家吗。

  [长眉毛的傻逼石子]:好吧,我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你在家吧,我来找你。

  [长眉毛的傻逼石子]:不好意思。我们再聊聊吧,关于最近这段时间的……

  [长眉毛的傻逼石子]:当然,如果你不想见我也……算了,我们还是见面谈更好。就你说的,坦诚相见,嗯。

  [长眉毛的傻逼石子]:我到了。

  [长眉毛的傻逼石子]:弗朗西斯?

  [长眉毛的傻逼石子]:(未接来电)

 

    他在楼下等了一会,弗朗西斯一直没有回复。他上楼去,发现门是锁的,且换了密码。他一下子觉得凄凉了,怒气还没来得及上来,就被一阵不知所措压下去了。他下楼来,不知所措里又加上了一丝恐慌,他想了想弗朗西斯可能去哪里,掉头开向他知道的那家酒吧。

 

    “今天怎么来了?没有约会计划?”

    “没了。”弗朗西斯一挥手,“我恢复单身贵族了,今晚喝一夜庆祝。你们谁也别想跑,都陪着哥哥我。”

    基尔伯特惊叹:“好家伙,柯克兰终于决定做个由内而外的直男了,把你甩了?”

    弗朗西斯烦躁地捋头发:“谁甩谁?搞清楚!他配吗?是哥哥我甩了他!我想开了,让他当他的直男去吧。对,反正都是要流量密码,哥哥我就算要情人,干嘛找个更讨喜的?”

    他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倒是看不出豁达来,把自己灌得晕晕乎乎。基尔伯特和安东尼奥对视一眼,耸耸肩,他们两个反正都是来看乐子的,这种时候更不会劝和了。“来,走过路过看一看啊,”他们两个推搡着摇摇晃晃的法国佬,“看啊,这个长了一张好脸的男人正现场征求一位情人,”基尔伯特捏着他的脸,被他皱着眉打下去,但法国佬也跟着晃悠悠地傻乐,“他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也不用多道德高尚,只要大方承认自己是个基佬就行——”

    这边闹腾着乱成一团,那边门开了,柯克兰冲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大步流行闯了过来。

    “哟你来啦,首相候选人。”德国佬和西班牙佬看笑话一样瞅他,“笑死,他和你分手啦!”

    他没理他们,拉住弗朗西斯:“别喝了。”

    弗朗西斯摇晃了一下,定了定神,认出了他是谁。他醉眼惺忪叫起来:“妈的!谁把这个混账放进来的?老板,就是这人给你们制定那些条条框框让你们赚不到钱的,你们没人上来打他吗?”

    “你喝多了,该死,你还说自己酒品比我好很多呢。”亚瑟制住他往自己脸上挥的手,“你听我说。我是来找你的,我想和你谈谈。我知道我这段时间有点过分,弗朗茨——”

    “真差劲!”基尔伯特和安东尼奥在旁边起哄,“事后哄人了又喊昵称!恶心啊,恶心!”

    但弗朗西斯确实吃这套。他晃了晃,听到他那两句话,安静了一点。

    “嗯,你俩真是天作之合,贱人配贱人。”基尔伯特继续锐评,“真是一对吊人,适合一块烂死。”

    “啊对对对,”柯克兰懒得应付贝什米特的嘲讽,他现在没空跟那两个人斗嘴,他要把弗朗西斯带走。就他现在的状态,还有贝什米特和费尔南德斯的怂恿,搞不好他们今晚会开个银帕,明早这伙人要么躺在屋后垃圾堆里,要么出现在医院里。

    他准备扯走弗朗西斯,但法国佬现在又一副高风亮节的做派了,眯着醉眼睥睨他,仿佛在看一坨垃圾。他们僵住了,气氛一时尴尬,好死不死的门又开了,阿尔弗雷德和几个商业部的走了进来。

    阿尔弗雷德一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对。他的求生欲告诉他此地凶险至极,不宜久留。几双眼齐刷刷地射了过来,而且他天真的朋友们还不清楚个中险恶,甚至跟亚瑟打了个招呼。他看那两个拉扯的模样,面色发白。他在立马握着人手喊嫂子和挡在亚瑟面前义正言辞地说你这个基佬欧洲人不要对高尚的英国直男动手动脚之间犹豫着,不知道哪个更符合现在的情况。

    经过深思熟虑,阿尔弗雷德还是决定立刻逃窜,但弗朗西斯抢先一步,给他扯了回来。

    可怜的小伙差点跳起来,委屈巴巴地转头去看,那法国佬脸是红的,头发凌乱,他凑近他,阿尔弗雷德浑身僵直,闻到了他呼吸里的酒气。

    “瞧这是谁来了,可爱的琼斯先生。”法国佬搭着他肩膀,摇摇晃晃的凑紧了拍他的背,“我之前送你的袖扣胸针还喜欢吗?用了吗?嗨你来这干嘛?可爱的小间谍,这儿你得不到什么情报。来跟哥哥我喝几杯,我告诉你一些劲爆的。”

    “什么?什么玩意?不啊,我不是——不对,你什么时候送过我——”他急得眼镜都要滑下来了,左边站着虎视眈眈的柯克兰,右边站着商业部同事,他也不知道先反驳哪一个能让他看见明天的太阳。

    基尔伯特太可怜他了,决定把他从柯克兰和波诺弗瓦的魔掌中救出来。他两步窜上了台,拎起一个话筒:“那边那小伙,”他指阿尔弗雷德,“我看你骨骼清奇,一看就是歌唱家的胚子,来!上来唱几嗓子,让他们看到你的才华!”

    阿尔弗雷德左右为男,反正哪也去不了,索性心一横,从弗朗西斯桌上抄了一杯威士忌灌下去,冲上了台。很快酒吧里的动静变得要挑战人类耳膜承受度的极限,但喝高了的人群就好这口,气氛沸腾起来了。

    “他妈的,”弗朗西斯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摇摇晃晃,“地震了?”

    趁着这个机会,亚瑟把弗朗西斯拉出了酒吧。

    被外面的冷风一激,弗朗西斯清醒了很多,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恶心,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他皱着眉,该死的英国佬还握着他的胳膊,半扶半拉地把他往车边拽,他有点后悔刚才忍住了恶心,没能吐在柯克兰身上。

    他摸到了亚瑟的车顶,坚硬的触感又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甩开他的手:“该死的,我不上你的车,”他皱着眉,靠在车身上,“平常都是你喝高了我来接你,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接我了?哥哥我就算喝多了也能回家,况且我还没喝完。别来找我,当你的道德模范去。”

    “你酒量可没这么差,醉成这样你想你喝了多少?贝什米特和费尔南德斯就想看乐子,最后你仨会一起喝得烂醉如泥,被人搬到银帕里去!”亚瑟继续跟那双不服帖的手作斗争,“你想明天上新闻吗?Camélia老板死于酒后纵余?”

    “哈,你关心我?”弗朗西斯冷笑,“真是新鲜事,亚瑟·柯克兰在床以外的地方关心我!过去你说过的最温情的话,大概是‘别搞得太过挠坏了床板’。”

    “该死的,我不关心你,一点都不。但我担心你死在外面,你——”他噎住了。弗朗西斯的头发彻底被吹乱了,脸比刚才还红,嘴唇干燥,微微喘着粗气。他们都在风里喘着,狠狠瞪着对方。但他心里又升起先前那种感觉,他愤怒吗?不是,他还觉得不知所措,还觉得恐慌——上帝!撒旦的肚子!他是在情真意切地担心会失去弗朗西斯。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了。”他大喊,“去他的形象设定吧!”他松开了制住他胳膊的手,重新拉住了他的领子,他狠狠吻了上去,反复吮吸法国人干燥的嘴唇。

    弗朗西斯被这一下吓住了。亚瑟从不会允许在公众场合有这样的行为,更别说是主动了。但那个吻持续了很久,极富攻击性,但又缠绵不断,迫使他扶住他的腰做出回应,又不甘示弱地跟他争夺主动权。酒精和缺氧让他头晕目眩,但那个吻过于有实感,他们就在那里饥渴地相互索取,在彼此嘴唇上品味剩余的酒精。

    他们就在那里亲吻,在车前,在酒吧门口。阿尔弗雷德带来的人还在屋里,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现在肯定都趴在了玻璃上,有人在拍照,还有人在吹口哨。好的,肯定是这样。亚瑟在心里想。但弗朗西斯在这里,开始回应他,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他身上的酒味,香水味……全部扑面而来——好的,就算天要塌下来,他也没心思想那些事了。

    ——妈的,他不得不承认,这不比被人当成传统型直男快乐多了。

 

    工作日依旧是忙乱的。亚瑟依然埋头工作,把半个身子埋在纸堆和电脑屏幕后头。现在依然不是个好时节,递到他桌上的报表弥漫着一股愁云惨雾,透露出一股英国经济要完蛋的气息。但没人再和他开玩笑了,因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看他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但他还在乎吗?他心情很好。坦然,一件多么简单的事!

    “快到年末了,”午休时候,他的后辈跟他聊天,“我想着去Camélia定件衣服。”

    “好啊,去吧。说你的需求,别听他忽悠你的那些折扣。”他看了看日历,“今天你要去吗?我正好下班了要过去,搭个伙吧。”

 

    弗朗西斯还是一如既往微笑着在柜台后面看他们进来。冲亚瑟挑挑眉,点点桌子,简单直接的调情动作。等着那人琢磨衣服款式的当儿,亚瑟靠到了柜台边上。

    “明天不去我家,”弗朗西斯说,“在装修。”

    “你怎么每过几天就要装修一次?”法国人的手在他的背和腰上游移,他知道他的同事正偷偷地透过宣传册朝这看,大大方方回望过去,“那去我家吧,正好,你今晚就可以过去。”

    “得了吧,就你家那个风格,没氛围没情调,你看哥哥我什么时候乐意去。”弗朗西斯耸肩,“我们去上次安东尼奥推荐的那家酒店,他要给那边拍广告,房费报销。”

    那个新人就站在那,眼睁睁地看着柯克兰面带微笑,和店老板隐晦地调着情。没过多久,那个法国人把一张房卡插进了柯克兰的口袋里。

 

 

    “你俩现在倒是甜甜蜜蜜了,看看我当时受了多少苦,”阿尔弗雷德抱不平,“我要求得到合理补偿。尤其是那晚,你们像要把我吃了一样,在台上我喊得太大声,还扯了嗓子!”

    “你知道我不会真把你当间谍的嘛,其他人也不会。”

    “你倒是敢。”阿尔弗雷德瞪他,“这是诽谤懂吗,犯罪。”

    “好吧,”亚瑟耸肩,“你要什么?”

    阿尔弗雷德伸手:“三张西区前排票吧,还有最近那个摇滚演唱会。”

    “…别得寸进尺。”

    亚瑟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着,嘴角上扬。“差不多得了,你多少还是掩饰一下吧,”阿尔弗雷德感叹,挡自己的脸,“不要再散发恋爱气息了。这种甜蜜微笑出现在你脸上,怪瘆人的。”

     “你这要求也太多了,”英国佬把手机关上,“而且真的很明显吗?我还在有意控制呢——好了起来,休息时间结束了,干活去。”

    阿尔弗雷德摊摊手,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他:“大家准备周末去喝酒,你去吗?”

    “不去了,有约,”他说,抬了抬手机,又露出那种瘆人的微笑,“——你懂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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